【过去·两年前】
“这里有很多人啊，哥哥！”
她惊喜的在人群中奔跑着，一边奔跑一边跳舞似的甩动起裙子。
那时的我带着她来到了全东京最热闹的地带，这里也是无数种不同性格的人类混杂在一起的地方，同时，这里也是观察这些人类最好的地方。
我收起手机，追了上去。
“喂，不要跑太快啊！”
真是的，为什么就这么喜欢人群啊！
（哥哥，你太慢了啊！）
我再次掏出手机，盯着它的屏幕，叹了一口气。
妹妹是一个技术宅，可能是因为自己父亲工作的缘故，妹妹很小就接触了电脑一类的电子设备，有些高端的电子设备我竟然还需要在她的指导下来使用……所以除了日常的一日三餐和学习，我基本不能帮到这位性格与我严重不符的妹妹。就连平常地交流也只能停留在原始人“早上好”“早上吃什么”之类的简单的问答。
通常情况下，她和我的交流都仅仅是停留在电子邮件上的程度。
“我只是想在远处看着你而已。”
我把这些字打上去，站在原地注视着突然停下脚步的她。
她跻身于人群之中，但她的魅力压倒了身边的所有人。我可以一眼望到她——站在人群之中的，美丽的天使。
她微微转过上半身来，阳光斜射在她洁白的脸颊上，有几束阳光由于她脸颊上滴落的泪珠而发生了折射，从我的角度上看来，她就像瞬间捕捉到了最美丽的东西一样……她也注视着我，一边笑一边流下眼泪。
她拿出手中的手机，朝我的方向挥了挥。
我低下头去，注视着屏幕上短短的一句话。
（那就请一直看下去，一直到永远不能忘掉我的时候吧……）
那时的我，大概没有想到我面前的她会比我先死掉，大概也没有想到她被我制作成了人工智能吧。
【现在】
“你怎么了？看样子有什么烦心事。”木下羽突然凑了过来，我从用自己胳膊架起的桥梁之下探出头来，用朦胧的眼睛望着她。她的身边没有了那几位闺蜜的存在，让我感觉很不适应。
“我……没什么事啊。”突然张嘴对着外人说话，又或是因为受到了什么不良情绪的影响，我的音色显得有些嘶哑，就像是那种在哽咽中的人已经被毁掉但又显得的有些美妙的音色一样。
“看样子……不像没事啊……”她坐到了我前面的人的座位上，将凳子倒转过来，眼睛一眨不眨的注视着我。
“我说了没事……”我再次趴在桌子上，用手将她的手用力推开。
“朽木同学，在之前也看过你哦，在这里站了很久很久……她告诉我说你大概想到了什么事情吧？”
“……”
我没有回答。
朽木的推测正中红心，我是想到了什么事情，与其说是想到，更不如说是隐约的记起更为合适。
我和我的妹妹曾经去过某个我非常讨厌的地方，和一群该死的人群和嘈杂的噪音作伴——不过那件事情发生在她还是“人类的时候”。我还记得，我在和她逛了一圈之后头炸裂一般的疼痛，我把这归咎于接收到的噪音太多了，而她却提出了和我不相符的一个观点。
“哥哥你……只不过是没有融入外面的这个社会罢了。”
我当初是怎么作答的呢？
好像是借用了夏目漱石的一句话。
“没办法啊，毕竟我这个人，横竖都不具备主动介入社会的资格……”
她沉默了许久，开口说了一句话之后就回到了房间。
“即便如此……哥哥，你总有一天会被动的介入到这个社会中的哦！或许……那个时候，哥哥要去拯救世界也说不定。”
那时的我听着她房间门的关闭声，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这些四散在我脑海中的碎片，就像是在风中凌乱的樱花花瓣一般，没有办法抓住，就在自己的脑海里，却怎么也想不到细节，就像是长长的乐章之中被人割开了好几个短暂但却无比重要的空白段。
这个乐章，已经废掉了。
“你还好吧？”
耳边来熟悉的人的问候，但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
我的妹妹在此后发生的某一件事中被杀害了……
我在脑海里的第一直觉就是——她是被杀害的。
我只能认同这个观点，那么善良的一个孩子是不可能会……
我深吸了一口气，重新面对起木下羽。
“能不能……帮我请个假？”
“怎么了么？需要去医务室么？”木下羽站起身来，担心地说道。
“不是……只是……仅仅是帮我请个假而已……”
如果是和我最“合得来”的那个老师，应该会准我的假吧。
“好吧……那，你就先收拾好东西，我去帮你……”
没等她说完，我就自己拿起背包站起身来，她慌忙伸出手扶住摇摇晃晃的我，“自己一个人走真的可以么？要不我叫司机来接你吧？”
“不用……我还有个地方要去，所以请你……”我挣脱了她的手，将背包提到肩上合适的位置，踏出我清醒过来之后的第一步，“请假的事情就拜托了……”
“嗯…嗯。”她点了点头。“要小心。”
我没有回应她，因为我没有办法回应。
在我找到属于自己的答案之前，我没有办法回应也没有办法答应别人任何事情。
【过去】
（这里是哪儿？）
“你忘记了？你曾经来过这里……”我放下手机，注视着走在前方的她，“这里还是你带我来的……”我对着她尴尬地笑了笑，“那个时候还是夏天呢，你穿着裙子，但却还在街上奔跑，我看到路人的眼神……虽然我平时不喜欢出来，但是那时候，我真的为有个这么漂亮的妹妹而感到骄傲呢。”
（是这样么？）
在出门之前，我开启了我手机上的“最重要的程序”，这个程序的本意是“在紧急情况下和她进行交流”，一旦我和她失去了任何交流的环境，我依旧能依靠着这部手机了解她内心的想法——显然，此刻已经被我认定为是紧急时刻了。
话说回来，现在，两个人交流只需要一方有手机了呢……
“是的，不过那时候……你还是以人类的形态活着的。”
（啊……确实有点印象呢。）
她想对我说的话以“字”的形式显现在我的手机屏幕上。
“还记得当时，我还很讨厌站在人群之中呢……这一点应该你是知道的。”说完，我停了下来，不知过了很长时间，我才继续开口说道，“我横竖都不具备融入社会的能力呢……”
（那太过牵强了吧，哥哥？）
“是么？我倒是觉得这样更好呢……”
（话说到这里，哥哥带我来这里的原因是什么呢？）
“我想让你观察人类，仅此而已。”我转身望向四周，“如你所见，这里行走着形形色色的人类，他们的目的也许不尽相同，但是归根结底……”
（他们都在为了自己而努力，是么？）
“的确是这样……不过他们还有另一个特性……”我回过头来凝视着回到我身边的妹妹，“他们……都可以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现在的问题是，即便是那种自称是严格约束自己的人，在一定条件下也会发作……”
（可是……毕竟……）
“我也是他们中的一员，你离开之后，我就开始日以继夜的进行研究……所以才有了现在的你。为了不让之前的悲剧重演，我在你醒来之前剥夺了你说话的权利……这等同于剥夺了你和外界亲密接触的权力……一旦你没有了这种能力，我不仅可以保护你，我也可以避免你不会像某些人工智能一样走上邪路。”
（所以……这算是哥哥你的一种解释对么，对剥夺我说话能力的一种解释？）
“对，我感觉这个解释就已经够了。”
（但是哥哥没有想过，一旦人类没有了交流能力会变成怎样的呢？由于缺少沟通而发生的矛盾您也是见识到过的……小则是朋友之间的吵架，大则是国家之间爆发的武装冲突……即便是我是人工智能，而哥哥想要限制我的能力……我认为，语言的能力应该归还我……）
（当然……如果哥哥执意要做。我会乖乖顺从的。）
我一时语塞，从她身边走出一步。
“虽然我实在想不起来那段记忆的细节，但我一直怀疑你是被人杀害的……现如今我不可能让你在踏入危险之中……”
【现在】
我坐在病床的旁边，面对着靠在病床枕头上的速水冥。
“说真的，我没有想到你会来找我……这样太危险了。”
“我认为……关于我下面要说的一件事，我冒再大的风险也值得。”
速水冥慢慢地点了点头，“想必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吧？我洗耳恭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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